周郎赤壁在黄州

自南朝宋国人盛弘之《荆州记》既模糊又矛盾地将300年前的汉魏名家王粲、陈寿、桑钦、陆机等明言的赤壁之战战地从黄州移到蒲圻;唐代李泰主纂《括地志》载称“蒲圻县有赤壁山,即曹公败处”后,江南、江北两说一弱一强地争论1000余年。沿至当代,黄州说虽在论据上绝对占了上风,但蒲圻说却在行政与做景上“假亦真时真亦假”。然则笔者认为史实是抹不去的,故提出六个论点,抛砖引玉,期待方家拂去层云,还历史的真颜。

赤壁之战战地其名、其事哪一个见于权威典籍最早?湖北境内长江两个有五个赤壁,唯黄州赤壁出现最早。

汉末的王粲《英雄记》云:“周瑜镇江夏,曹操欲从赤壁渡江南,无船,乘簰从汉水下,驻浦口(即举水入江处)。未及渡,瑜夜密使轻舟走舸百艘,有五十人棹?人持炬火,火燃则回船走去……须臾燃数千簰。火大起,光上照天。操乃夜去。”按王粲是曹操随军谋士之一,他的《英雄记》彪炳的是参与赤壁之战的风流人物,故黄州赤壁其名,其战地出现最早,记述最真实。

三国,地理家桑钦专著《水经》云:“江水又左迳赤鼻山南(其山色赤,其形如鼻,故名)。”

晋代郦道元《水经注》言:“(赤壁)山临江川,又东迳西阳郡南,郡治在西阳县也。”郦氏肯定黄州赤壁之所在。

此战后300年,南朝宋人盛弘之《荆州记》才说:“蒲圻县沿江一百里南岸名赤壁。周瑜、黄盖在此乘大船上破,魏武兵于乌林。乌林、赤壁其东西一百六十里。”此说地理位置模糊,是赤壁之战,还是乌林之战自相矛盾,但却成了蒲圻赤壁说的最早依据。

再过百余年,唐初李泰主修的《括地志》载称:“鄂州蒲圻县有赤壁山,即曹公败处。”

中唐时,杜佑著《通典》,李吉甫纂《元和郡县志》附和李泰之说。至宋代的《汉阳郡县图经》又出现江南武昌,江北汉川,汉阳赤壁之名,但言其为战地的极少。

曹公的行军路线走北道,走南道,哪一道最符合历史实际?

曹操平定北方豪强后,南方的孙、刘联军就是他的劲敌。建安十三年九月,他统领20余万大军,一举降服新野刘琮,随之在占领荆州首府襄阳的同时,分兵5000击败刘备于当阳。刘备领残部趋汉水,会合关羽水军直抵夏口,并合江夏郡守刘琦的兵马,移驻鄂县樊口,乃与屯据柴桑的孙权构成联军抗曹之势。其时,孙权的领地尚未过江夏,故借鄂县、衡山郡地利之便布防迎战曹军。曹操只派刘表降将文聘帅5000骑南下江陵。大军仍在襄阳主做大破孙、刘联军的准备工作。随用刘表的舟船,合两方的步骑,沿汉江水陆并进,先占领江夏郡治,再在夏口以东摆开水战阵势。他决不会在襄阳发展的战船用车拖到江陵,再下长江东进。

对于走汉水的行军路线有建安七子,即曹氏的随军谋士陈琳、阮瑀、王粲、徐干的纪事诗陆机的《辩亡论》为证。

陈琳《女神》诗句:“赞王师以南遐,济汉川之清流。”(“汉川”即汉水)

阮瑀《纪征赋》有曰:“遂临河而就济,瞻禹迹之茫茫。距疆泽以潜流,经昆仑之高冈。目幽蒙而广衍,遂沾濡而难量。”意谓王师从汉江上游之白河出发,看到夏禹治汉水的茫茫足迹,避开潜流暗水之沼泽地,经过幽深而平坦的草地,被泥泞阻绕得无法言状。

王粲《从军诗》三首,描写“桓桓东南征,泛舟盖长川”;“蟋蟀夹岸鸣,孤鸟翩翩飞”; “葮苇(即芦苇)夹长流……鹳鹄摩天游”等地情地物只有航行不太宽的汉水才看到听到那么清晰。

徐干《序征赋》:“沿江浦以左转,涉云梦之无陂,以青冥以极望……互千里之长湄。”其写“沿江浦以左转”,“涉云梦”,“互千里”,是说从襄阳出发向东南左转汉江,而非右行江陵;经过汉江中下游的云梦泽,而非走荆南之陆野;到达的是江夏以东,而非江南蒲圻。“互千里”,也只有从襄阳到夏口才有千里的路程。

陆机(陆逊)之孙《辩亡论》:“魏氏尝藉战胜之威,率百万之师,浮邓塞(在襄阳东西汉水旁)之舟,下汉阴(汉水北也)之众羽辑万计,龙跃顺流,锐骑千旅,虎步原唇,谋臣盈室,武将连衡,喟然有吞江浒之志……而周瑜驱我偏师,黜之赤壁,丧旗乱辙,仅而获免,收迹远遁”。此论十分清楚地说曹军是沿汉江水陆并进。

是双方在哪里摆战场最有利于各自的军事行动?

此战必须具备三个地利条件。其一,利于攻防。当时孙刘联军不过10万,曹军超过一倍以上,即使欲以胜多,必借熟悉之樊山、长港、三江口之地利条件,就近防攻,不会迎战于既生疏又遥远之蒲圻。其二,驻军之处须得水陆两利。蒲圻赤壁对岸为洪湖水域,身为军事名家的曹公岂能置身于险地。其三,此战为水战,双方船只超过千数。《三国志•江表传》言黄盖在江中举炬,去北军二里放火,其江面至少有四里宽才能施展。这只有从鄂县到赤壁——乌林(今团风)一线的江面符合布军条件。

开战之前,周瑜选定了鄂县以西,夏口以东的迎战地势。他向孙权请战时说:“请得精兵三万,准备进住夏口,保为将军(指孙权)破之。”

蒲圻赤壁对面的洪湖乌林和黄州赤壁西北一线的乌林;曹公败走的是监利之北华容道及潜江东北华容道哪一道干系战事最为真实?

唐人李吉甫《元和郡县志》载:“赤壁在(蒲圻)县西一百二十里,北临大江,与赤壁相对,即周瑜用黄盖策焚烧曹公舟船败走处。”蒲圻以此为重要依据。复旦大学张修佳研究员就此撰文说:“洪湖——赤壁江面宽度(自古至今)稳定在二里以内,在这样宽的江面上无论如何也不能同时容纳十几万人马,上千艘战舰。”再说洪湖乌林原为水中的小山包,名乌林矶,怎能驻舰扎军。而黄州赤壁以60里的浦口(即举水口)乌林西北、之东南为小山、丘陵平原地带,正好满足几十万水陆两军驻扎的需求。洪湖西北的监利华容道,当时是否冠名并无史料依据,然据张修佳及黄州专家王琳祥等实地考察,潜江县城东北40公里处有华容县故城遗址,并有华容古道的石碑尚存。这足以考定,曹操走的是邾县西北、云梦泽南、潜江东北之华容道。

曹军是否渡过长江天堑之两说哪一说证据最充足?

两说各有论据,蒲圻说的据一,《三国志•武帝纪》:“(曹)公自江陵征(刘)备,至巴丘(在湖南岳阳地),遣张熹救合肥。(孙)权闻喜至乃走。公至赤壁,与备战不利,于是大疫,吏士多死者,乃引军还。”据二,《三国志•周瑜传》:“初一交战,公军败退,引次江北,瑜在南岸。”蒲据一说曹军败于大疫,非死于战火;蒲据二并未交代在江南哪里开战,曹军退到乌林,如何败走?故二据都是无力的。

黄州说有论据五个。据一,曹植言:“臣昔从先武帝南极赤岸(即黄州赤壁),东临苍海。”(见曹植《求自试书》之《文选》卷37);据二,《三国志•辛毗传》曰:“刘帝欲兴军征吴,毗谏田:‘吴楚之民,险(指长江天堑)而难御……先帝屡(多次)提锐师,临江而旋(还)。”据三,明帝曹真欲征蜀,散骑常侍王肃上疏谏道:“武文征权,临江而不渡。”(见《三国志•王肃传》)。据四,建安七子之一阮瑀为曹操修书与孙权曰:“若持(倚仗)水战,临江要塞,欲令(教)元师(曹军),终不得渡,亦未必也。”(见《建安七子集》)。据五,《三国志•吴主传》裴松之注引《吴录》云:“(文帝)临长江,见波涛汹涌,叹曰:‘嗟呼!固天之所以隔南北也!遂归。”以上五据,概言曹氏父子六次攻吴,一一临江而还。这足以证实曹魏军屡攻东吴都未过江南,何来蒲圻赤壁之战?

古今名人学者说蒲圻,道黄州的哪一方学势最强,阵容最伟。

蒲圻说的主要论据是南朝盛弘之,唐代李泰、李贤、李吉甫、杜佑的著作和宋代《汉阳郡县图经》(著者姓名未详)。沿至当代只有《辞海》作了记载,名家唯有国社科院陈可畏,湖北大学张国光等几位。黄州说者汉末至今代有其人。诸如汉魏之王粲、陈琳、阮瑀、徐干、曹植、桑钦、陆机、鲍照、廋信;唐代李白、杜牧;宋代司马光、苏轼、苏辙、欧阳询、陆游、辛弃疾、王十朋、刘克庄、王炎、戴复古;元朝元好问、赵孟頫、丁鹤年、罗贯中;明朝方孝儒、解缙、李东阳、何景明、赵翼、沈德潜;清代袁枚、李调元、陈沆、载淳(同治皇帝);现当代王葆心、黄炎培、王季思、朱靖华、靳极苍、蒋赞初、骆啸声、刘盛佳、白雉山、宋谋瑒、李儒科、王琳祥、贺亚先、梁敢雄等数十家。其中,苏轼在其千古绝唱《赤壁怀古》词与《前赤壁赋》中虚用巧妙地设问语气写道:“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实则将“西望夏口,东望武昌,山川相繆,郁乎苍苍,此非曹孟德之困于周郎者乎”的地理环境和“方其破荆州,下江陵,顺流而东也,舳舻千里,旌旗蔽空”的水军行进态势,断定“三国周郎赤壁”在黄州。

 

来源:湖北黄州历史文化学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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